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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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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柳姐姐,你的指甲染上紅色真好看。”

少女面容稚嫩,月光灑在她的臉上,更是蒙上一層柔光,她神態天真,看起來就很好騙。

但此情此景,只叫人覺得可怖。

再然而可怕,也不過是個築基期的小娃娃。

柳丹雲下意識就動手,但自己渾身無力,丹田劇痛,費盡全力也只能擡動一根手指。

濕潤冰涼的指尖輕輕地擦過她擡起的那根手指,握住她的指尖,輕柔地像是在對一件藝術品。

下一刻卻重若巨錘,安靜的空氣中傳開骨骼斷裂的刺耳聲響。

十指連心,柳丹雲痛極,想要驚叫出聲,卻只發出了“嗬嗬”的粗啞低聲。

“姐姐的手也很美,但你方才的動作影響到我給你染指甲了。”

少女的聲音溫和親切,卻沒有起到安撫的作用。

柳丹雲到底是歷練過多年的修士,沒有被嚇破膽,在心裏罵了幾句,她冷靜下來,溫順地等對方給她染完指甲。

溫念這麽做的靈感來源於曾經住在她隔壁屋的病友。

當時為了蹲一個以“我有精神病”逃脫死刑的虐殺案兇手,她沒時間去考護士證再去應聘那家精神病院,所以直接掛了精神科的號,以出色的演技和口才說服自己的主治醫師自己患有妄想癥,成功入住了兇手所在的療養院。

隔壁屋的小姐姐也是,不,沒有也……總之,那是一個患有妄想癥的女孩子。

某天深夜,覺得自己是個美甲師的小姐姐潛入療養院的每個房間,給所有人都塗了指甲。

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,也沒有人敢探究自己指甲上塗的是什麽東西。

將手洗幹凈後,大家假裝無事發生,只有她感謝了小姐姐的美甲,並且保持了整整一天。

唯一不一樣的是,大家後來都對她們倆保持了足夠的尊重。

那位兇手在療養院呆了段時間,就哭著喊著說自己沒病,要出院,但醫生只是冷漠地說:“所有病人都說過和你一樣的話,404號房的除外。”

溫念覺得那裏比監獄適合兇手,就在醫生護士欣慰的目光中,痊愈出院。

溫念在那家療養院裏學到了很多,也交了些朋友,所以出來一直使用“精神科主任醫師”作為網名。

對付老練的殺人者,還得是精神病的方式好使。

正如她所料,在藥效解除之後(是的,她離開藥房前在系統的指引下順了些殺人放火必備物品),柳丹雲沒有發出驚叫,而是對她露出一個虛弱破碎的笑容:“謝謝。”

柳丹雲並不知道,假如自己此刻大聲呼救,對方就會立刻離開。

因為溫念只有對付她的法子,完全不是其他人的對手。

好在桃花村的住戶並不如看起來那樣的和諧友愛,他們視彼此為競爭對手,互相警惕並樂於落井下石,為了不讓自己的境況變得更加糟糕,她只會選擇配合。

此刻,溫念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這個道謝:“主要是姐姐漂亮。”

“……”柳丹雲沒忍住咳嗽兩聲,遮住眼中的怨毒,輕聲問,“你這麽晚來找我,是有什麽事嗎?”

總不是來給她染指甲的。

溫念:“下午大夫來邀請我去谷中住,我覺得孤男寡女的不大合適,所以決定住在村子裏,我覺得,我需要好心人為我講講桃花村的常識。”

“邀請你去谷中住?”柳丹雲羨慕妒忌地看了她一眼,後又沈澱為幸災樂禍,“你的病一定讓先生很感興趣。”

“病人與病人之間,也有區別嗎?”

“當然有區別。先生只有一個,世上生病受傷的人卻有那麽多。對於疑難雜癥,先生總是更感興趣些,便會多關註幾分。我在桃花村待了五年,你是第一個要被他帶進谷裏的。”

溫念並不感到受寵若驚或是竊喜,實際上她對自己要得什麽病都還沒有頭緒。

她:“我問病人之間的區別。”

“先生會治好每個病人,有的人在離開之後再也不用回來,有的人在走後再也回不來,而像我這樣的,回來之後再也不敢出去。”

溫念將這三類人翻譯了一下:病徹底好了的,死在外頭的,回來續命的。

“像你這樣回來的,他不管麽?”

“先生已經盡力了。”柳丹雲言語裏依舊對大夫充滿感謝,“盡管已經無法治療我們,也允許我們在這裏居住,還留了曾經給我們開過的藥方,允許我們在藥房買藥。”

“聽起來真是個好人。”

空氣中有奇異的香氣在彌漫,溫念看到柳丹雲臉上的神色變得迷醉恍惚,趕緊問:“你為什麽要讓我喝那杯茶?”

“為了養花。養吞了我生機的鬼哭花,只要用別人的生機來填,我就還能好好地活著。”

並不令人意外的答案。

溫念推測其他走後又回來的病人,也是懷著相同的目的。

“為什麽一定得在桃花村呢?”

“因為這辦法在外面已經不管用了,殺再多的人,也無法延緩發病。所以即使我們在這裏跟普通人一樣無法使用術法,我們也回來了。”

溫念再次感嘆:這世界的人殺人好像喝水一樣簡單尋常。

那她的善惡觀需要進行更新了。

只有與時俱進,才能當好當前時代的好人。

她站起來,走到旁邊。

柳丹雲躺在床上,眼珠子跟著她動,在看到她從溫藥的小爐子上提起茶壺,將一個大茶杯倒滿了茶。

柳丹雲記得那個杯子是她曾經拿給溫念的,心裏對溫念要做的事情有了猜測。

她慶幸著自己的茶葉不會即刻致死,她也有解藥,所以順從被扶起來,低頭將熱茶飲盡。

大概是很久沒有喝燙茶了,她竟覺得比燒熱的鐵更燙,將五臟六腑都燙得熔化了。

她緩緩地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的茶,吐了口血,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字節:“這是……什麽茶?”

“花茶,就是你種在床底下的花,還挺多的,我剛才給你染指甲的時候也用了……這麽香,你聞不見麽?”

溫念的笑容很溫柔,澄澈明亮的眼睛倒映著柳丹雲凝固的表情:“或許是因為你已經變成了它們的同類,聞不見自己的味道。”

一般來說,人變成柳丹雲這樣,就沒必要稱為人了。

柳丹雲沒想到自己多年的心血會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作踐,還被她喝進肚子裏。

怒氣上湧,她以燃燒修為神魂作為代價,突破身體的限制,也不再顧忌谷中的規矩,就要動手殺了對方為自己陪葬。

血凝成的劍轉瞬抵達溫念的面前,又如煙消散,而柳丹雲身上,突然多出許多裂痕。

柳丹雲感到自己的皮膚仿佛碎成了一千多片,每一片都在滲血,痛苦極了。

這讓她想起掉進鬼哭花花海的那天。

花很香,血是溫熱的,修士頑強的生命使她清醒地感知到那些花將汁液註入她的身體,一點點將她分解。

在痛苦到麻木的時候,一襲白衣出現在她眼前。

“即使之後還會這樣死去,你也想要活下來麽?”

她只是想活著,沒有錯的。

既然活下來,那想要美麗地活著,自然就更沒有錯了。

溫念看著她不知悔改的樣子,轉身去梳妝臺上搬起鏡子,跑過來懟到柳丹雲眼前。

鏡子裏的女人有著白皙的肌膚,美麗的臉蛋,此刻像是摔碎的玻璃畫那樣裂開,滲出的血沒有溢出來,而是緩緩內流,因此保持了肌膚的潔凈。

但整具皮囊,以緩慢的速度在塌陷枯萎。

柳丹雲一瞬不瞬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,像是在端詳一個魔鬼。

這不是她。

她是年少便名譽天下的丹雲仙子,世人說她劍法高超,高潔良善。

在她因為自己的善良被人反推進了鬼哭花花海的時候,丹雲仙子就已經死了,鏡子裏的是不願消散的厲鬼。

那為什麽不去死呢?

她閉上眼睛,停止抵抗,鮮紅的花朵開滿她的身體,將她的神色襯得恬靜安詳。

溫念稀奇地說:“怎麽突然放棄活著了?”

將這點疑惑放到腦後,溫念仔細清理掉自己的痕跡,離開現場。

第二天,來給柳丹雲送藥的侍者發現了她的死亡,不一會兒,全村人都過來圍觀。

“她這是……被反噬了?”

“看著是,嘿,這娘們仗著自己好看,瞧著又無害,先頭還截過我的貨,死了活該。”

“小聲點,村裏最近來了外人。”

“這裏有本地人?除了藥房的那個誰,都是外人。”

大家討論著柳丹雲的死因,滿是八卦,欣喜和幸災樂禍,並不知道兇手就在他們之間,觀察他們的表現,挑選下一個拜訪目標。

直到一句話落進溫念的耳朵裏。

“說不定就是那誰幹的,桃村現在只剩他一個,他真能沒有怨言地看著我們治病喝藥?他管著藥房,要做點手腳,可太簡單了。”

是哦,這裏的屋子看著年頭不低,但是住的都是病人。

遠處的房子,住的是侍者。

誰能想到,表面一片祥和美好的世外桃源,居然只剩下一個不住在村子裏的本地人?

作者有話說:

有人問女主上輩子的事情,在這裏簡單說下:架空現代,但是進入末世倒計時。社會架構勉強維持,處於崩潰的邊緣,女主是孤兒,屬於野蠻生長,主觀上想當個好人,但操作相對兇殘,穿越之後經過三觀重建,行事風格發生了改變(但依然兇殘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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